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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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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聞書把小水鬼身上的異常情況跟謝翡簡單說了一下。

“……半年前才死的小鬼,什麽都不會,什麽都沒做,就有這般修為,甚至於能白日行兇,這顯然不合常理。”

不過洛聞書更在意的是小水鬼提起的那個在她屍體上做手腳的女人,如果小水鬼說的是真的,那人可謂是有些手段的,竟然能瞞過幽冥的人。

當然,這一點洛聞書也能做到,只是沒必要。

人間是屬於活人的地界,死後靈魂去往幽冥,過奈何橋,喝孟婆湯,等待合適的時機,重入輪回。

靈魂若是滯留人間,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,久必成患,為禍一方。

“你……們做得很好。”謝翡誇讚了一句,語氣平淡,臉上表情也是一樣的平淡,聽起來似乎很敷衍。

實則不然,熟悉謝翡的人才知道,他一貫要求嚴格,不管是對人還是對己,能得他一句誇讚,已屬不易。

“這個魂魄不必送去幽冥,我帶走了。”謝翡說道。

春山市這一片地界,以前是由另一個無常負責,謝翡是這個月月初才接手的。

由於種種原因,他手下無人可用。

在此之前,謝翡一直懷疑,自己中午可能是鬼迷心竅了,才會答應洛聞書提出的荒唐請求。

他怎麽也沒想到,不過短短半天的時間,這個女人就給他送來這樣一份大禮。

天臺的舊冰櫃上,瘦小的洛星嶼手裏舉著人間行走的印信,僵在那裏。

“媽媽……”他有些無助的看向洛聞書。

本來他拿著印信,鼓足勇氣,好不容易爬到舊冰櫃上,馬上就要戳到小水鬼的腦門上了。

恰是這時,中午在杏花公園裏見到的被洛聞書稱為謝大人的男人忽然出現。

兩個大人簡單交流一番後,謝大人說要把小水鬼帶走。

這讓洛星嶼有些遲疑,他的章還要不要戳上去了?

洛聞書聽到了他的求助,回給他一個安撫的微笑,轉而看向謝翡,“謝大人,這個小鬼你帶走沒什麽問題,但是我們家孩子的印信上,會少了一道記錄……你看?”

謝翡聞言,有一瞬的沈默,“……無妨,我會給他補上。”

他想不明白,為什麽會有人因為這麽一點小事,跟自己討價還價?

不過轉念一想,這個人是洛聞書,忽然就能接受了,畢竟她連更離譜的事都做過。

謝翡擡手,一道隱約的青光隨著他的動作,在指間凝聚,而後斜飛出去,沒入一側洛星嶼手裏舉著的人間行走印信內。

再一揮手,捆綁在小水鬼身上的符咒之繩瞬間崩斷。

謝翡順勢將其收入袖中。

“下次若是再遇到類似的情況,可以直接聯系我。”謝翡說完,轉身開了鬼門便走。

眨眼間,天臺上便沒有了他的身影,但餘音還在飄蕩。

“方法你應該知曉……”

“似乎有點不太待見我……”洛聞書小聲自言自語一句,而後看向對面還騎在舊冰櫃上的洛星嶼,誇讚一句,“做的不錯,走,吃飯去。”

洛星嶼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,聞言迷茫之色重新爬到臉上。

我……做了什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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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大一小穿過連通兩棟樓天臺的鐵門,回到租住的樓棟裏,經過七樓的時候,碰見了李玉芬和方大豪。

夫妻倆就站在自家門口,朝樓梯處張望。

“小洛……”見到洛聞書從樓頂下來,李玉芬幾步迎了上去,神色不掩焦急,既期待又有些害怕,“是不是……解決了?”

方大豪稍微鎮定一點,但是眼裏同樣寫著擔憂。

夫妻倆雖然不知道害了方鵬的小水鬼就在樓頂上,但是他們前腳從洛聞書家出來,沒過多久,後者就帶著兒子往天臺上去,總不能是去看風景的吧?

不過猜測歸猜測,夫妻倆深知好奇心害死貓這一道理,也怕湊上去萬一出什麽意外,平白給洛聞書增添不必要麻煩,是以一直老實的在家門口等著。

“嗯,解決了。”洛聞書點頭,“玉芬姐你們可以不用擔心了。”

夫妻倆聞言,俱都松了一口氣,胸腔裏懸著的一顆心,也終於能落回去。

“沒事了沒事了……”李玉芬呢喃兩聲,眼眶不受控制的微微泛紅。

方大豪伸手攬住妻子的肩,將人帶進懷裏,動作輕柔的安撫,一邊對洛聞書說道,“小洛,鵬鵬的事,我們夫妻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謝你……”

方大豪平日裏十分健談,此刻卻是有些木頭,除了道謝以外,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“方哥你別這麽說,這兩年多裏,你跟玉芬姐一直對我們母子照顧有加,如今鵬鵬遇上事,我恰好又有這個本事,幫他是應該的。”

類似的情況,洛聞書以前經歷過很多,能夠明白他們此刻的心情。

“玉芬姐你們回來是為了這個事,現在事情解決了,就可以回醫院去照顧鵬鵬了,他遇到這種事,心裏肯定是很害怕的,後續還需要你們多陪陪他。”

洛聞書岔開話題。

“正好我跟小嶼還沒吃飯,準備出去看看吃點什麽。”

方大豪聽她這麽說,也就不糾結了。

救命之恩,是大恩情,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,他記在心裏了,到時候跟家裏人商量商量怎麽辦。

“那我跟你玉芬姐先回醫院了,等鵬鵬出院回家了,到時候請小洛你們到家裏來吃飯。”

跟李玉芬夫妻道別之後,洛聞書帶著洛星嶼下樓,一邊走,一邊問他想吃什麽。

後者思考了一會兒後,嘗試著開口,“我想吃燒烤……可以嗎?”

洛聞書點頭,“當然。”

他們租住的安置區附近不遠,就有一條小吃街,每天傍晚開始營業,一直持續到淩晨四點多才會收攤。

小孩子吃太多這些東西不健康,不過偶爾吃一次並不影響。

洛聞書繼承的記憶中,原主每隔一段時間,就會帶孩子去吃一次,點一杯奶茶,各種肉串都來上一點,再加一盤麻辣小龍蝦或是別的什麽,母子兩人就能吃得飽飽的。

一大一小兩個身影,沐浴著晚風,走向小吃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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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邊。

金有錢正跟朋友們一起玩。

開在繁華地帶酒吧,裝修極盡奢華。

一束光照亮大廳的舞臺,勁爆的音樂隨之響起,幾個身材曼妙的美女,跳起了熱舞。

“哇哦~”

“蜜果——”

尖叫聲,歡呼聲,交織成一片。

一派燈紅酒綠,奢靡醉人。

金有錢金公子開了卡座,酒一打一打的上,一群朋友聚在一起,大部分帶了女伴,各個妝容精致身材火辣。

喧囂聲中,旁邊的人推了推金有錢肩膀,湊過頭來小聲問,“我聽人說中午在杏花廣場那邊的街道派出所門口見你了,怎麽回事?”

在這個環境裏,小聲只是相對的,實際並不小,否則根本聽不清。

這話問出來後,旁邊離得近的,差不多都聽到了。

“金子,咋了?”

“誰惹著我金哥了嗎?”

大家都很關心金有錢,你一句我一句。

當然,沒有人把事情往金有錢頭上去想,畢竟金公子雖然吊兒郎當胸無大志,但絕對是一個守法好公民,不抽煙,喝酒適量,車從不亂停,垃圾一定扔進垃圾桶裏……等等。

“你問這個啊……”金有錢喝了一點酒,不醉人,但是有點興奮。

他嗓音提高了一些,“我跟你們說啊,你們絕對想不到我今天在杏花廣場那邊遇到了什麽!”

有此等奇遇不炫耀,猶如錦衣夜行,憋著不爽。

這也是金有錢今天請客的主要原因。

不過人剛到齊沒多久,他還沒找到合適的時機開口。

沒成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,他瞬間打開話匣子。

“金哥遇見美女了嗎?”

“不對啊,金哥最近不是在追餘美女嗎?”

大家夥兒吃著喝著,必須得給東道主捧場不是,於是個個發言都很積極。

“是個美女,但不是普通的美女——”金有錢拖長了聲音,一臉神秘的表情,伸出一根手指,虛晃幾下,“是個大師!”

眾人聞言,紛紛露出意外的表情。

“是那種給人摸骨算命的大師嗎?”

“金哥你怎麽轉性了,我記得你以前不信這些的啊,說都是騙子來著……”

“那不一樣!”金有錢聲音又拔高了一些,打斷眾人的猜想,“以前那些的確是騙子,我今天遇到這個,是真大師,有真本事!”

之後他便把今天中午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。

“臥槽,這麽牛逼的嗎?!”

“好像是有點本事!”

“金哥你不是說大師給了你一張平安符嗎,拿出來給兄弟們瞅瞅唄!”

金有錢在眾人的起哄聲中,把藏在領子裏的平安符拉了出來,“喏,就是這個!”

眾人紛紛湊過頭去看,不過都沒瞧出什麽名頭來。

“大師不是說這平安符水火不侵嗎,金哥你要不試試?”有人提議道。

“可以沾水給你們看看,火就算了。”金有錢說道。

之前考慮到洗澡的問題,金有錢特意咨詢了一下大師,得到尋常水火不影響的答案後,他回到家裏小小試驗了一下。

他接了半杯水,小心翼翼把符咒的一角放進去,又立馬拿出來。

仔細看去,竟是真的一滴水都沒沾上!

再試試,多泡兩秒。

還是不沾水!

金有錢心裏大師的形象頓時又拔高了一大截。

話說回來。

金有錢讓人拿了瓶水過來,又拿個幹凈杯子,往裏倒了半杯,就跟在家裏時一樣,捏著平安符把一角浸進了水裏,過了兩秒後拿出來。

這個過程中,他並沒有把符咒取下來,紅線始終掛在脖子上。

他可是記得大師的話,符咒不離身。

金公子可是看過很多電影小說的人,裏面或主角或配角的作死行為,他沒少吐槽。

現在輪到自己了,肯定不會犯那些錯誤!

“好家夥,真的不怕水!”

“金哥好像搞到真的了!”

“牛逼!”

大家夥不予餘力的誇讚,讓金公子覺得很受用,大手一揮,又叫了一打好酒。

這一次聚會,賓主盡歡。

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,酒局散場。

或者換個準確說法,是大家夥還在玩,而金公子提前離場了。

他揮手跟一眾兄弟告別,而後跟來送他的酒吧經理說今晚消費記他賬上。

到了門口,司機已經把車停在了路邊。

“金少,去哪裏?”

金有錢上了車,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,“去郊外一處農家樂,具體地址我等等發你微信。”

他提前離場,是因為接到了餘真的電話。

餘真說她跟幾個朋友去郊外農家樂玩,結果車壞了,那一塊地方有點偏,打不到車,問金有錢能不能去接她一下。

金有錢也不去思考這一番話裏的邏輯通不通順,他只知道美女開口了,而且就這麽一點小事,他要是連這都拒絕,以後可沒臉繼續追人家了。

“金少,坐穩了。”

司機提醒之後,便發動引擎,往郊外開去。

這個時間點,春山市市區裏還熱鬧著,但是越往外走,漸漸人就少了。

司機開了半個多小時,才到達金有錢發來的地址附近。

後面這一段路,連一輛車都沒有遇到過。

路燈也不知道怎麽回事,壞了好多,好長一段路才能見到一盞亮著的。

司機是金家花了大價錢請的,身高體壯,還當過幾年兵。

眼見著路越走越偏僻,從大路拐上了小路,狹窄到只能勉強容納兩輛小車並排行駛。

司機心裏不知道怎麽的,有點毛毛的,於是開口緩和一下,“金少你這朋友離得可是有點遠啊!”

金有錢不知道司機怎麽想的,他心裏其實也有點毛,這條小路兩邊草木異常旺盛,他堂堂一米八的大男子漢,站出去估計都沒那些草高。

要不是給他打電話的是一見鐘情的美女,他早讓司機調頭回去了。

“就是因為太偏了才叫不到車,不然也輪不到我……”金有錢幹巴巴回一句。

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,車又開了一會兒,終於見到亮光了。

那是一座樣式在景區裏很常見的木制門樓,坐落在小路上,兩側飛檐垂下兩盞大紅燈籠,隨著夜風微微晃動。

後方依稀有燈光,勉強能看見一排低矮的房子,似乎是仿古式建築。

司機瞧見後,嘴角抽了抽,心想還不如不見呢,這下心裏更毛了。

剛好這時導航提示已到達目的地附近。

司機順勢把車停在路邊,遠光燈打開,回頭問金有錢,“金少,到了,再往裏走等下怕不好調頭,你要不給你那個朋友打個電話,問她在哪兒,麻煩她走兩步?”

他是真的不想從那門樓下面開過去,但這話也不盡是瞎編的,前面的路的確比較狹窄。

金有錢對此也是求之不得,“也行,我這就打電話問問。”

他說著話,動作麻溜的給美女打了電話,嘟嘟兩聲就接通了,“真真,我已經到了,前面不遠有個門樓,沒錯吧?”

電話裏,真真的聲音有點輕,“對,你順著門樓往前再開一小段就到了。”

金有錢聞言,思考了兩秒,而後一咬牙,把司機的話搬過來,“這邊路不太好,再往裏開怕不好調頭,只能麻煩真真你走兩步了……就在門樓前邊,車燈開著呢!”

電話那邊沈默了估計有十來秒,才回應道,“那好吧,我這就出來……”

金有錢悄悄松了一口氣。

他跟司機在車裏坐著等了兩分鐘,才見到一道纖細曼妙的身影出現在遠光燈範圍裏。

黑發及腰,漆黑如墨,穿的依舊是白裙子,裙擺隨風而動。

司機是第一次見餘真,此時此刻,此情此景,這個忽然出現的身影,嚇得他一激靈。

“文哥,是我朋友……”金有錢小聲說一句,聲音聽起來很沒有底氣。

之前他並不覺得餘真的打扮有什麽問題,多清純,多氣質!

但是這會兒在這個偏僻的地方,冷不防看到,是有點那啥……

很快餘真就走近了,到了門樓附近。

看到那張讓自己一見鐘情的臉,金有錢頓時就不怎麽怕了,他推開車門下車,迎了上去。

“不好意思,這麽晚了還麻煩你過來接我……”餘真站在門樓那一側,有些不好意思的朝金有錢笑了笑。

金有錢頓時感覺整個人輕飄飄的,連連搖頭,“沒事沒事,咱們是朋友嘛,哪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!”

他嘴上說著話,腳下是一步都不肯動,就站在門樓這一側。

餘真看著他,臉上笑意漸漸收了一些。

接著她把手伸到背後,變戲法似的摸出一個東西,“這個是我今天跟老板學著編的手鏈,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……”

金有錢看著餘真那只纖細漂亮的手,拿著親手編的手鏈遞向他,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心被擊中,魂都仿佛要被勾走了。

他下意識邁開腳,準備走過去接禮物。

一步,兩步……

在他即將越過門樓的一瞬間,心口處忽然像是被火燒了一般,升起灼熱的感覺。

那是貼身佩戴的平安符所在的位置!

腦子裏不受控制的浮現中午大師將平安符交給他時所說的話,“……當你感覺到符紙發燙的時候,不要猶豫,馬上離開當前所在的地方……”

“怎麽了?”餘真有些疑惑的看著他。

金有錢整個人僵在原地,臉上的表情也是僵硬的,他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,“那個,我……我忘了個東西在車上,我去拿……拿一下……”

他說完話,不敢再多看餘真一眼,猛一下轉身,迅速往回跑。

“文哥,不對勁,快跑啊!”他跟個兔子一樣鉆進車裏,說話的同時,關車門系安全帶,一氣呵成。

司機文哥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但是看金有錢的反應,也知道情況不對,於是毫不猶豫的調轉車頭跑路。

不過小路狹窄,調頭比較麻煩,需要費點時間。

金有錢坐在車裏,身體不受控制的微微發抖,他伸手從領口拉出平安符緊緊攥在手心,這才覺得心安一些。

從車窗玻璃往外看去,黑發白裙的餘真還站在門樓裏側,靜靜看著這邊,漂亮的臉上揚起一抹詭異的微笑。

金有錢嚇得心臟都漏跳一拍。

這時文哥終於調轉車頭,說了一句‘坐穩了’,一腳油門踩下去。

下一秒,卻見周遭的景物完全變了個樣子。

來時的小路更崎嶇了,兩側旺盛的草木,像是被一場大火燒過,只餘下一地灰燼,被不知道從哪裏吹來的風卷著,漫天飛舞。

後視鏡裏,門樓依舊立著,只是樣式似乎有些變化,飛檐上的兩盞大紅燈籠也不見了蹤影。

一並消失的,還有穿著白裙子的餘真的身影。

“臥槽,不……不見了!”金有錢說話都有些不利索,聲音發顫。

司機文哥也被嚇到了,臉色發白。

但是他比金有錢要稍微好一些,依舊穩穩的開著車。

道路崎嶇,車子抖得不行。

開了一會兒,遠遠能看見前方一條寬敞的大馬路,兩側路燈明亮,莫名給人一種安全感。

一時之間,司機文哥和金有錢心裏都松了一口氣。

然而下一秒,車頂上方忽然傳來一陣奇怪的響動,仿佛有什麽東西落在了上面,緊接著是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,就像是尖銳的指甲在刮著黑板。

一縷黑色的頭發,從前面擋風玻璃上方垂落。

然後是第二縷,第三縷。

緊接著,一張蒼白如紙的臉,猛一下貼在了擋風玻璃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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